日本金繼體驗　在欠缺修補中擁抱不完美

所謂金繼

「金繼修復」在日語中稱作「金継ぎ（kin-tsugi）」，古時則稱「金繕い（kin-tsukuroi）」，是項非常古老且獨到的修復技法。金繼的實際作法和順序可能會因職人而異，但簡易的流程通常是這樣的：打磨器皿毀損處、使用紙膠帶固定住器皿破損的部分、以漆樹液做的天然材質接著劑「漆」（又稱本漆、天然漆），粘合陶瓷器皿的缺損處，等接縫處確實乾燥了，打磨表面使之平整，然後才於表層塗刷金粉或其他的金屬粉，最後再次針對表面打磨處理，等到完全乾燥才算完成。金繼是需要漫長等待講究耐心的作業，實際做工時間因破損情況而定，需要花上三個月亦是常有的事。

金繼修復的歷史

筆者初聞「金繼」時，直觀地認為是使用了熔金等金屬介質，進行修補加固的手法。這次參加工作坊，聽了職人講解才知道，原來施以金粉之前還必須先上漆，「漆」才是把器皿粘著修補不可缺少的角色。

在日本用漆修復破損器皿的做法，最早可以追溯至繩文時代（紀元前8,000年～紀元前2,000年左右），從日本出土了許多用漆修復的繩紋陶器以及尖端尚留存補漆的石槍等文物，就可以知道使用漆修補的辦法早在那個時候已經存在。不過當時還沒有以金或金屬修飾的習慣。

現代的我們相對熟悉，在壞損器皿上以金妝飾的手法，據說起始於茶湯文化盛行的室町時代（1336〜1568年）。當時武士貴族所使用的茶具，幾乎都是從中國進口的商品，高價而貴重，因此在那樣珍視茶具的背景下，當不小心打破了茶具，怎樣也無法輕易丟捨，於是漸漸發展出先用漆修復再以奢華的金粉妝飾，藉此延續茶具使用壽命的手段。並將破碎欠損部分以金繼修補後的痕跡稱為「景色」，從實際破損、原本帶有負面印象的缺陷中發現「美」，並加以喜愛、欣賞它。

在南青山「Utsuwa御結HANARE」體驗金繼修復

從未接觸過金繼如筆者，為了對金繼修復的由來與做法能有初步的掌握，決定透過WABUNKA日本文化體驗網站報名參加金繼工作坊。

這次金繼工作坊的舉辦單位，是創業120年以上的餐具批發商京橋白木所經營的器皿選物店「Utsuwa 御結」，位於東京時尚之街「南青山」骨董通的店舖，展示並售賣有田燒、伊萬里燒等日本各地窯元的作品。為了更全方面地宣傳日本器皿的魅力，2022年於附近開設「Utsuwa御結HANARE」，配置金繼體驗空間的藝廊。參加者可以透過金繼職人的面對面講座、金繼修復體驗及茶菓子品飲等豐富活動，和金繼也和日本器皿有直接且深度的接觸。

金繼修復初體驗

平日午後，筆者來到「Utsuwa御結HANARE」，在各式美麗和食器皿的簇擁下，展開了初次的金繼修復體驗。這次體驗，由金繼師萩原利之擔任講師。從事器皿相關工作長達25年，且師承香川著名漆藝家・傳統工藝士中田陽平，萩原先生不僅是日本金繼協會公認的金繼師，亦是對日本各地窯元與食器特色非常熟稔的專家。

金繼與茶道和漆的深切關係

如前述提及，金繼的發展是由茶湯文化而來，歷史上金繼工藝文化的重大轉變，有一說法是源自戰國時代（1467年〜1615年）的武將兼茶人古田織部。古田織部是茶聖千利休弟子，以優秀茶藝且對茶具情有獨鍾出名。有別一般茶人對茶具呵護吝惜，他曾膽大刻意打破貴重的茶碗，使它割裂成十字紋，然後才施以金繼重新修復。該碗便以「大井戶茶碗  銘  須彌之名」從此名垂歷史。

而金繼也和漆有著深厚關聯。由於漆有防濕、防水、防蟲、防霉等特徵，現今在日本，經常使用於修復神社鳥居等建築物、雕像等國寶物件。在以前漆藝仍然興盛的時代，亦會用於御正月料理等器皿，甚至木櫃等等的修復。萩原先生說明，一般金繼修復使用的漆可以分為天然漆或合成漆，而天然漆又有各式不同的種類，古時候則甚至還會在漆中混入小麥粉，利用小麥粉麩質的黏性製成接著劑。若使用天然漆，光最初的上漆階段可能至少就要花上3小時～3週的時間等待乾燥；若為合成漆，則等候大約30分鐘即可乾燥。

「Utsuwa御結HANARE」的金繼步驟

聽完了講解，大致也對於金繼有了初淺認識，緊接著進入到這一趟體驗的重頭戲：實際作業。由於正統金繼修復作業講究耐心和時間，無法在短短一天裡完成，因此繁瑣且複雜的事前處理步驟，如專門填補破裂斷面的麥漆、填補淺裂縫的錆漆、使接縫表面光滑的黑呂色漆等等，均已先由職人代替完成。

參加者是從稱為「中塗」的階段開始體驗，算是基礎入門篇。但無論體驗中所使用的本漆等材料或參加者可以參與到的修復手續，都是道地傳統的。而參加者用於金繼修復的食器，約為小酒盅、茶杯等尺寸，實際物件會依照當天工作坊現場準備而定。可以放心的是，這些器品均是品質優異、做工精細之作。

筆者當天領到的便是只精緻小巧的小酒盅瓷器。酒盅上頭已經有使用特殊機器製造出的裂痕，並且是已經上完黑呂色漆、乾燥畢，可以進行接續步驟的狀態。

用油濕潤/清潔筆尖

萃取自赤松、稱為「テレピン（terepin）」的松油，常用於繪畫，讓筆尖沾濕松油，使其軟化，可以讓筆尖變得柔軟，好描繪。

中塗

使用稱為繪漆或弁柄漆的紅棕色漆，塗在黑呂色漆後、上金粉之前，用以增強金粉的發色。需要薄且均於地塗抹於器皿裂縫處上。萩原先生提醒，這步驟會影響到成品的美觀程度，因此需要十分的耐心與細巧的手藝，務必慢慢來，不可操之過急。完成後需要讓器皿放置乾燥十分鐘。

用油清潔筆尖

描完漆後，用油濕潤筆頭，以抹刀或衛生紙輕輕去除筆尖的油份。若筆尖殘有餘漆，則容易變硬，下次便不好使用。因此用油清潔筆尖殘漆的步驟不可少。

上金粉

用手撕開稱為真綿的絲綢，讓纖維盡量鬆開，使其蓬鬆，待均勻撕開後，把蓬鬆的絲綢集中一起，整成一小圓球。先用筆刷沾取金粉，厚厚抹撒在器皿的接縫處，然後拾起絲綢球，在接縫處上左右輕輕掃動，讓金粉均勻地沾在弁柄漆上頭。

乾燥

完成後，當天的作業即告一段落。參加者會領到一只木盒，當天即能把作品放入其中帶回家。由於漆需要一定的濕度才能乾燥，回家後需要讓器皿持續放在木盒裡，並在木盒一隅放入擰乾的濕毛巾、濕抹布或濕報紙，以提高濕度。毛巾的濕溽程度約70%，不會滴水的狀態。大約等待兩週的時間，過程中不時查看毛巾，若發現毛巾乾了，則重新補水（即補濕度）。兩週後，用柔軟的海綿洗掉多餘的金粉，即可使用。

等待漆材乾燥的過程，萩原先生亦一邊介紹了陶瓷器的專業知識。萩原先生分享，一般新陶器在使用前，可以放入淘米水中煮約20分鐘。這是為了因為米中的澱粉會進到陶器上的微小氣孔中，加以堵塞，防止水份滲透。

而關於陶瓷器的簡易分辨方法有二：第一，陶器使用黏土製成，因此即便外層上了釉色，其底部一定是土色的，且用指甲輕彈時，陶器本身會發出鈍實沈悶的聲音；瓷器則是含有大量玻璃材質，輕敲瓷器，聲音相對脆亮高亢。第二，陶瓷器雖然都會上釉藥，但陶器底部（與桌子接觸的腳，日文稱高台）通常不會上釉色，相對紋理粗糙。瓷器則有上釉藥，因此摸起來光滑亮面。另外萩原先生也向我們展示了不同形狀的器皿，聊著如何搭以菜式。

金繼的優點及保養注意事項

經過了金繼工序的器皿，不再是原本的「景色」，而是全新「景色」，並且帶有獨一無二的特徵，宛如藝術品般的器皿，不只可以用作家中或房間擺飾，也因延長了使用壽命，能作為食器，持續使用。只是需注意的是，金繼修復的地方不耐高溫，因此不適合暴露於微波爐、烤箱、明火、洗碗機或烘乾機等熱源。

清潔方面，則可正常使用洗碗精，但應盡量避免硬質的海綿或研磨劑、鋼刷等。可以的話最好以手洗，最為恰當。另外應避免長時間浸泡水，儲藏上，也應避免金繼器皿和其他食器一起堆放，以免觸碰到妝飾有金粉的接縫處。

可使用及不可使用金繼修復的器皿

金繼不僅可以運用在修復陶瓷器，其實玻璃器皿、木製器皿也都能運用。只是玻璃器皿因材質較堅硬，在最初的打磨缺損部位的階段就會相對艱難，需要用到特殊工具，因此一般人不易上手。此外，由於金繼修復過後的器皿不適合用於熱源，也不適合長時間浸水，因此土鍋、花瓶等容器鍋具都建議使用金繼修復。

以金繼延續與心愛器皿的緣分

金繼修復的熱潮持續復甦，其實除了金繼以外，如銀粉、銅粉等金屬粉也可以作為妝飾用，稱為銀繼、銅繼。根據筆者經驗，比起自己摸索嘗試，更推薦先安排一趟能與講師面對面互動的金繼工作坊。先瞭解金繼相關知識，並在現場親自體驗，若有何問題也都能直接詢問職人。而「Utsuwa御結HANARE」亦有販售簡易金繼修復DIY包組，如意猶未盡也可以購入販售包，回家再繼續玩樂。

金繼體驗相關資訊

關於Wabunka

​​這次筆者透過「Wabunka」網站預約金繼修復體驗，該網站主要為訪日外國旅客提供茶道、花道、壽司、和菓子、金繼（以金修補碗盤之技法）等各式各樣的日本文化體驗方案。且所有體驗皆提供英語對應，若想體驗道地優質的正統日本文化，不妨透過「Wabunka」網站預約！

日語：https://wabunka-experience.com/?ref=mtonjmpr
英語：https://otonami.jp/wabunka/?ref=mtonjmpr

※本圖文由Wabunka無償提供的體驗而製成，文內感想與觀點純屬作者個人意見。